“……求婚？”

張新傑微微仰著頭，看著周澤楷。

他倆現在在天臺吹風，周澤楷體力不是蓋的，往上爬了三層樓，手臂還很穩。

“是的，前輩，請跟我結婚。”

周澤楷聲音堅定。

“理由呢？”張新傑瞇了瞇眼。

“寶寶。”周澤楷說，“你辛苦了。”

張新傑嘴角扯出一個小小的弧度：“寶寶？寶寶的將來，你有規劃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的將來，你有規劃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呢？”

“……呃？”

張新傑低著頭，慢條斯理地說：“你是S市本地人，戀家。退役後也會留S市，進修並且工作，沒有錯吧？”

周澤楷：“……嗯。”他確實是這麽計劃的來著。

張新傑說：“我退役會比你早，打算先留在霸圖俱樂部工作，將來轉職進榮耀總部，我是會去B市發展打拼的。”

周澤楷：“哦。”

張新傑問：“我們之間並沒有感情基礎。沒有感情基礎，沒有經濟糾葛，沒有共同前途和未來。我們只有各自的將來。你想用寶寶和婚姻把我拴住嗎？”

周澤楷：“哦……”

張新傑說：“而且，我要在事業之外多承擔家庭的義務，分出許多時間精力履行伴侶的責任。所以說，我為什麽要結婚？”

周澤楷：“……”

張新傑說：“麻煩周隊把我放下來。”

這麽一提醒，周澤楷才想起自己還是把人公主抱的姿勢。

他慌慌張張放開張新傑，後者靠在欄桿上，低著頭，擺了擺手：“周隊，回去吧，好好照顧小回。”

對方雖然認出了他，雖然向他求婚，但並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，既然如此，他就徹底放手。

兩人將來一南一北，碰面的時候也不會很多。

與其將來產生矛盾再解決，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發生……沒聽到周澤楷離開的腳步聲？

牛奶咖啡的香氣越來越濃，張新傑伸手掏抑制劑，摸了個空。

——噴霧在外衣口袋裏，而訓練時外衣掛在椅子上。

他擡頭，對面三步距離，是和他間接發生過關系的alpha。

張新傑向周澤楷伸出了手：“……給我……給我……”

周澤楷呼吸騰地一下粗了許多。

在他眼裏，張新傑此刻滿頭大汗，唇色帶水，眼角泛紅，站都站不穩的樣子，怎麽就那麽、那麽、那麽……撓人啊！

一向清冷的聲音染上情欲色彩，那嗓子，好像一把小鉆，偷偷摸摸把心防鉆了一個洞……撓人啊！

張新傑要，他願意給嗎？

他……

他往前走了一步。

張新傑沿著欄桿，往後退了一步。

“給你。”周澤楷拉住張新傑伸出的手，不知怎麽的，自己聲音也沙啞起來。

張新傑反而奇怪地盯著他：“……給我……抑制劑……”分開前他看著周澤楷吞過，隨身攜帶的藥片。

周澤楷的臉登時比對方還要紅，簡直無地自容。

“……所以說，信息素的天然作用……太耽誤事了。”張新傑斷斷續續地說。

周澤楷尷尬著，默默點頭。

“幸好這是天臺，空氣流通，那瓶子抑制劑也起了效果。”張新傑點評。

周澤楷餘悸著，默默點頭。

“周隊的自制力真的很好，體力也很好。”張新傑誇獎。

周澤楷臉紅著，默默點頭。

“不過……果然是周隊對我沒有感覺吧？”張新傑苦笑，“謝謝周隊沒有趁人之危。”

周澤楷默默點——不對，他趕緊搖頭。

張新傑打了個楞。

周澤楷慢吞吞開口：“和你在一起的將來，我沒想過。”

張新傑臉上一副“早知道是這樣”的表情。

周澤楷繼續慢吞吞說：“可以從現在開始想。”

張新傑僵住。

周澤楷抓抓腦袋，組織語言。他原本不擅言辭，但這個時候他必須要把想說的說出來。

於是他認真地說：“結婚，先形式，而後實質。”

他隨手拿起天臺角落裏一根木棍，在地上劃著無意義的線條，慢慢開口：

“總要結婚，被催，相親，花時間和精力。”

“我很安靜，不吵，懂事，不會耽誤你，幹涉你。”

“穩定關系，對寶寶也很好。”

“地域和職業，我想辦法。”

“什麽辦法？”張新傑追問。

周澤楷從容回答：“我去B市。”

“你家裏人同意？”

周澤楷又冷了場。

就在張新傑以為他會很猶豫的時候，周澤楷說：“我來負責。”

張新傑認真打量著周澤楷：“周隊，你的決定是否草率了點？用自己的將來開玩笑？”

周澤楷咬了咬嘴唇：“寶寶……家庭最重要。”

他堅定地重覆：“最重要。”

原本他只想著寶寶，但是看見張新傑以後，他驀然發現信息素作用也好，真人觀感也好，內疚心疼也好，完全沒有辦法把這個人從腦子裏抹去。

——為什麽不能兩個都要？他喜歡孩子，喜歡孩子的爸爸，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麽？

既然喜歡，為什麽不能在一起？

周澤楷迅速做出決定！

做出決定了，那麽就執行！

無論前面有什麽障礙，只要碾過！再碾過！

周澤楷定定站在張新傑面前，大聲說：“前輩，請跟我結婚！”

“即使，沒有愛？”張新傑依然保持著他的冷靜。

周澤楷大聲回答：“已經有了！”

他的心跳簡直比手速還快。

打世邀賽都沒這麽緊張過。

張新傑垂下眼簾，還沒開口說話的時候，忽聽天臺門處一陣稀裏嘩啦！

當晚，一則《輪回周隊懷了張副隊的孩子》的小道消息，在霸圖俱樂部內偷偷流傳開來。

為什麽會把“愛”聽錯成“孩子”，大概是風的緣故。

但周澤楷的回答，確實真得不能再真，絕對沒有聽錯的道理。

——那是後話。

聽見稀裏嘩啦的動靜，張新傑就要過去看。

他動了動腿，又停下。

旁邊恰到好處伸過來一只手，周澤楷小心翼翼：“怎麽了？”

張新傑搖搖頭：“腿有點軟——不要抱我。”

他看著周澤楷彎腰，及時出聲阻止。

周澤楷收回動作：“前輩，答應我嗎？”

張新傑換了個姿勢，趴在欄桿上，把臉扭到一邊，不看他。

周澤楷覺得心裏七上八下的。

天臺上一片安靜，除了風聲。但現在周澤楷連風聲都覺得刺耳了起來。

過了不知道多久，張新傑又扭回臉。

他看著依然不知所措的周澤楷，很疑惑地問道：

“後頸露給你五分鐘了，你怎麽還不做標記？”

周澤楷：“……！”

他二話不說地撲了過去。

訓練室不能帶手機，訓練時不能聊天。

當王傑希看到張新傑發送過來的短信時，已經夕陽西下。

張新傑的短信很簡單：

“我標記了。”

王傑希一邊往微草門外走，一邊回覆：“恭喜如願以償。什麽感想？”

張新傑：“好像做夢。”

王傑希調侃：“難得你也有不確定的時候，張副隊不是始終運籌帷幄麽。”他上了出租車。

張新傑：“這種事哪有百分百成功的道理，我也做了兩手準備。盡管過程不在掌控，結果不錯。”

“你計劃不變嗎？”王傑希向出租車司機報出地名。

“嗯，不變。”

“恭喜，周隊是良配。”

“同喜，歡迎收了葉前輩。”

兩人就這麽一條條發著短信，最後王傑希收場：“我有其他事，先到這裏。”

他摸著口袋裏的鑰匙，根據鑰匙上面字條地址，站在一扇門前。

鑰匙插入鎖孔，擰動。

門開了，傳出匆匆忙忙的腳步聲。

葉修一個袖子挽著，一個袖子滑落，圍著個大嘴猴的圍裙，臉上還有兩道醬油，出現在王傑希視線。

“老王，這麽早？”

“你什麽時候搬這兒來了？”

“今天。”葉修湊過去，大大方方討了個吻。

“叫我來就是穩居吃飯？”王傑希換了雙拖鞋。

“先吃飯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

“吃你。”

“你可真夠直接。”

“我一向很坦誠。”葉修說著跑回廚房搬出飯菜。

王傑希看著一個個白色塑料盒：“……外賣？”

“我有做湯。”葉修撓頭。

“那為什麽有糊味？”王傑希瞇了瞇眼。

“先有糊味，再有外賣。”葉修很坦然，走過去把人撈懷裏，“給我個面子，來來來，嘗嘗這家的手藝。”

“……”王傑希看看一次性飯盒，“菜還行。”

“是吧。”葉修笑笑。

“行吧。”王傑希也不客氣，捧碗開吃。

飯菜很快見了底。

“多吃點。”葉修還在往王傑希碗裏夾。

王傑希看他一眼：“你又想幹嘛？”

“我說沒什麽，你信麽。”

“不信。”

“你覺得是什麽？”葉修收拾了碗筷，問。

王傑希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在房子裏溜溜達達參觀：“挺居家的啊。”

他走到一處，葉修就給介紹一處。

“客廳，臥室，書房，嬰兒房，將來換成兒童房，怎樣？”

“你的房？”

“咱倆的，哦不對，咱們仨的，將來四個五個都沒問題，你覺得呢？”

王傑希微樂：“你確定將來四個五個？”

葉修恰到好處地纏上去：“我特別確定。”說著他一把拉上窗簾。

他們倆現在站在主臥，天色已晚，加上窗簾遮住了外面的光線，因此理論上現在屋裏應該漆黑一片。

但是並沒有。

天花板上，亮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星星，連成一條淺綠盈盈的天河。

王傑希一楞，他當然看得出那是夜光墻貼，但數量……未免也太多了吧？

盡管他沒有密集恐懼癥，看著也略尷尬。

然而下一刻，他就被葉修撲倒在床上。

後者很誠懇地表示：“老王，我可以嗎？”

王傑希看著身上的葉修。

大概這布置，已經算這家夥難得的浪漫了。

——好吧，不要期待直男審美。

——上吧，收了這個前輩。

【以下省略一輛車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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